我们要终⽣学习，永远是⼀名初学者，以开放的态度接受新观点

 编者按：在知识经济的今天，终身学习⽐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迫切。俗话说老狗学不出新把戏，但本文作者的故事告诉我们并⾮如此。学习并不局限于校园和年轻的⼤学时光——因为⼤学⽣很多时间都花在社交、聚会上，当然，这值得鼓励。学习应该是⼀生的追求。世界上最成功的⼈都是终身学习者。他们明⽩教育⽔平决定了⽣活质量。佛教中有“初学者心态”这个概念——我们要终⽣学习，永远是⼀名初学者，以开放的态度接受新观点。怀着初学者心态可以提⾼我们的创造力、让我们更谦虚并且更懂得感恩。原文标题：The joys of being an absolute beginner – for life，作者Tom Vanderbilt。

“成年初学者”这个短语听起来很有吸引力。意味着你正在学习一些你在童年时就应该掌握的东西。但是，学习不仅仅是年轻人的事。

几年前的一天，我和当时快四岁的女儿在一个海滨城市的小图书馆里度假，我们正沉浸在一盘德拉瓦牌的游戏中。她的目光飘向附近的一张桌子，那里的黑白棋盘上布满了更有趣的东西（许多未来的国际象棋大师都被 “马”和 “城堡”吸引）。

“那是什么？”她问。“国际象棋。”我答。“我们能玩吗？”她恳求道，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但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下国际象棋。我隐约记得小时候学过基本规则，但从未认真下过国际象棋。此后在我的生活中，这个事实隐约地困扰着我。我在酒店大堂看到一个闲置的国际象棋棋盘，或者周末报纸副刊上的棋局，就会感到一阵轻微的心痛。

我对国际象棋有大致的了解。我知道鲍比·费舍尔和加里·卡斯帕罗夫这些大师的名字。我知道这个国际象棋曾让包括马塞尔·杜尚和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在内的历史名人陶醉。我知道关于大师们能够提前预知十几步棋局。我知道国际象棋就像古典音乐一样，在电影中是天才的简称：往往是邪恶的那种。但我知道国际象棋，就像我 “知道 ”日语一样：日文看起来像什么，日语听起来像什么，它的日本特色，但实际上并不真正理解。

我决定学习这个国际象棋，就算只是为了能够教我的女儿。

1965年，鲍比·费舍尔在美国国际象棋锦标赛上。照片。JK/AP

我花了几个小时，在孩子们的生日聚会的间隙，或超市排队时在我的智能手机上学习，才对基本的规则有了感觉。很快，我就和最弱的电脑对手（有大量失误的电脑）进行比赛，有时甚至击败了他们。但很快就发现，我对大的战略没有什么概念。我不想尝试教我知甚少的东西。

然而，如何学习呢？国际象棋书籍的数量庞大，令人生畏。当然，有《国际象棋傻瓜》这类书。但除此之外，国际象棋的文献也非常多，充满了代数式的国际象棋符号丛，一种本身就必须学习的语言。这些书都很具体：例如，《下3 Nc3对付法兰西防御的完整指南》。

没错，这一本书都是关于一个单一棋子的变化，我应该补充的是，这个走法已经有一个世纪的历史了。然而，在100年后的今天，人们仍然在琢磨着新东西，并出版了许多国际象棋书。

在国际象棋中，人们很早就听到一个广为流传的事实，即只走了三步，可能的变化就比宇宙中的原子还要多。事实上，当我试图向一个最喜欢看动画片的人归纳出复杂的国际象棋时，我感到头晕目眩。

所以我做了任何有自尊心的现代父母所做的事：我聘请了一个教练。问题是，我希望有人能同时教我的女儿和我。

对大多数人来说，初学者阶段是要尽快度过的，就像是一种尴尬的阶段。但是，即使我们很快就进入下一个阶段，我们也应该特别注意这个时刻。因为初学者阶段一旦过去，就很难再回来了。

想一想，当你第一次去一个全新、遥远的地方，一个你感到陌生的地方。抵达后，你对每一个新奇的事物都很感兴趣。街上食物的香味! 好奇的交通标志! 祈祷的声音! 你从通常的舒适环境中冲出来，被迫学习新的仪式和交流方式，你获得了感官上的超能力。你注意身边的一切，因为你甚至不知道你需要知道什么。几天后，随着你更加了解这个地方，看似陌生的东西开始变得熟悉。你开始不那么注意了，你的行为变得更加不假思索的。

即使你的技能和知识在不断进步，保持初学者的心态也是有潜在价值的。在邓宁·克鲁格效应中，心理学家大卫·邓宁和贾斯汀·克鲁格表明，在各种认知测试中，表现最差的人也是那些最 “严重高估 ”自己实际表现的人。他们是 “不熟练的，而且不自知”。

这当然会成为初学者的一个绊脚石。但后来的补充研究表明，唯一比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更糟糕的事情，是知道的一点。这种模式出现在现实世界中：医生在学习脊柱手术技术时，犯错误最多的不是第一次或第二次，而是第十五次；同时，飞行员的错误似乎不是在最早的阶段，而是在大约800小时的飞行时间后达到错误的顶峰。

我并不是说专家比初学者更不靠谱。专家，往往是 “熟练的，并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更有效率（例如，最好的国际象棋选手，往往也是最好的速棋选手）。他们可以利用更多的经验，以及更精细的反应能力。初学者会浪费时间考虑大量可能的棋步，而大师们则将注意力集中在最相关的可能性上（即使他们会花很多时间来计算哪些棋步是最好的）。

然而，正如禅宗大师铃木所言，有时 “专家的习惯”会成为一种障碍，特别是当需要新的解决方案时。凭借他们的经验，专家可以看到他们期望看到的东西。国际象棋专家可能会被他们记得的前一局棋中的某一步棋所迷惑，以至于错过了棋盘上更理想的棋步。

即使面对更理想的新方案，人们也倾向于对熟悉事物的保持默认的状态，这种倾向被称为Einstellung效应（思维定势）。

在著名的 “蜡烛问题”中，要求参与者用一盒火柴和一盒大头针将蜡烛固定在墙上。人们很难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纠结于盒子的 “功能固定性”，认为它是放置大头钉的容器，而不是放置蜡烛的架子。事实证明，有一个群体在蜡烛问题上往往做得很好：五岁的孩子。

为什么？发现这一点的研究人员认为，年幼的儿童比年长的儿童或成年人有一个更不稳定的 “功能概念”。他们不那么拘泥于事物的用途，而更能把它们简单地看作是可以以各种方式使用的东西。难怪他们能如此轻松地征服新技术；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很新鲜。

儿童拥有初学者的头脑，对更广泛的可能性持开放态度。他们用更新鲜的眼光看世界，没有先入为主和固有经验的负担，也不太受他们所知道的事实的指导。

他们更可能捕捉到成年人认为无关紧要而抛弃的细节。因为他们不太担心自己是错的或看起来很傻，所以儿童经常问一些成年人不会问的问题。

没有人想一直当初学者，我们都想变得更好。但即使我们的技能在提高，我们的知识和经验在增长，我希望鼓励大家保持、甚至是培养新手的精神：天真的乐观主义，伴随着新奇和不安全感而来的高度警惕，愿意自己看起来很傻，允许自己提出显而易见问题——无拘无束的新手心态。

国际象棋大师本杰明·布卢门菲尔德在一个世纪前提出的建议既适用于生活，也适用于国际象棋：“在你下棋之前，要把你自己看成是一个初学者。”

我女儿开始参加学校的国际象棋比赛时，我经常和其他家长聊天。有时，我会问他们自己是否下棋。通常，他们的回答是歉意的耸肩和微笑。当我主动说我正在学习下棋时，他们的语气是欢快的赞许。“祝你好运！” 我想。“如果下棋对孩子们来说这么好，为什么大人们对它视而不见？” 看到有人在手机上玩愤怒的小鸟游戏，我想拍拍他们的肩膀说。“为什么你玩手机游戏的时候，让你的孩子下象棋？这可是国际象棋是游戏之王啊! 从15世纪就有国际象棋！”

在国际象棋比赛中，我看到了一种儿童活动世界中非常熟悉的情景：孩子们在做他们的活动，而像我这样的成年人却在盯着他们的智能手机。

当然，我们的父母有工作要做，我们周末可能还需要加班，工资用来支付我们的孩子正在享受（或忍受）的课程。但我也想知道，在这一过程中，我们是否在传达一个微妙的信息：学习是年轻人的事。

在一次国际象棋比赛中，我在大厅里闲逛，向一间教室望去，看到一群家长和看起来像教员的人在一起，他们居然在下象棋，就在这时，仿佛是在提示我，一群孩子经过我身边，窥视着同样的场景。“为什么大人还在学棋？”一个人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让这群人感到好笑。他们继续前进，而我就像在一块欢快的公告牌前慢慢老去。

我厌倦了旁观，想加入其中，就这样，我拿到了美国国际象棋联合会的会员卡，开始投入其中。

一开始我很紧张，尽管我真的没有什么损失，除了我的自尊。正如一位大师所说，“大师有时会下得很差，爱好者则永远不会！” 而我是个棋迷：严肃的仪式、脉搏跳动的交锋、紧张的气氛。这是三个小时的持续关注和密集思考，我的手机关了，这感觉就像身处一个大脑的健身房。

作为一个初学者，在任何年龄段都可能是困难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它变得更加困难。孩子们的大脑和身体是为尝试、失败、再尝试而生的。他们做任何事情我们都会鼓掌，因为他们正在努力。

坚持做我们本来擅长的事情是有安全感的。正如一位几十年后重返曲棍球界的朋友所说，“老狗很难学会新把戏”。我们可能会因为成为初学者而感到厌烦，以至于忘记我们曾经是各种事情的初学者。

成年初学者面临着各自的问题：体育教练所称的 “刻板印象威胁”，即负面形象与特定的球员群体相关联，并导致他们重复错误，在这种情况下有一种说法是，当你年纪大了就更难学习。一个声音在说：“你开始得太晚了，何必呢？” 有一天，在她的游泳课上，我印象深刻地看到我女儿在做仰泳时在泳道末端 “滚动转身”，这不是我能够做到的。“你怎么学会的？” 我问。“你必须是个孩子。”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正如我所发现的，这种想法在国际象棋中根深蒂固。你第一次学棋的年龄和你后来在比赛中的成功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关系。这种想法是如此普遍，以至于目前排名第一的马格努斯·卡尔森被认为是一个迷人的异类。一篇报道惊叹道，“任何有抱负的大师至少应该在5岁左右的年龄段开始学习，但马格努斯·卡尔森却对国际象棋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

面对年轻的对手，我试图牢记从《卫报》作家斯蒂芬·莫斯的《菜鸟》一书中收集到的一点建议：就像对待其他人一样面对他们。

例如，幼儿在涉及 “概率序列学习”的测试中表现得更快、更准确，在这种测试中，人们必须猜测哪些触发因素会导致什么事件（例如，如果你按下按钮A，事件X就会发生）。

12岁以后，这种能力开始下降。正如研究人员所言，人们开始更多地依赖认知和推理的 “内部模型”，而不是他们眼前看到的东西。换句话说，他们过度思考问题。在国际象棋比赛中，我的成年对手似乎经常与看不见的内心的恶魔作战，而孩子们似乎只是随意地下完了一系列的棋局。

我相信了陈规。如果我输给了一个成年人，我会把它归结为我自己的愚蠢错误。但如果我输给了一个孩子，我就会突然把他们想象成一些初生的天才，认为我根本没有机会与之对抗。

当我问我的国际象棋教练，与国际象棋儿童初学者相比，教成人国际象棋初学者是什么感觉时，他想了一会儿说。“成年人需要向自己解释为什么他们会下什么棋”。他说，孩子们 “不这样做”。他把它比作语言，“初学的成年人学习语法和发音的规则，并使用这些规则把句子放在一起，而小孩子通过说话来学习语言”。

这个比喻比我们想象的要深。我的女儿实际上是在像学习母语一样学习国际象棋，而我则是像学习第二语言一样学习。更重要的是，她是在年轻时学习的。

相比之下，由于我是一个成年的英语专家，我的大脑可能已经被母语的声音 ”调整“得很好，以至于我更难接受新语法。我已知的东西阻碍了我想要学习的东西。孩子们因为了解更少，实际上可以学到更多（认知科学家Elissa Newport称之为 ”少即是多假说“）。

更难并不意味着不可能。”敏感期“并不是”关键期“，而且无论如何，科学并没有得出结论。例如，拥有完美音调的技能，不仅极其罕见，而且长期以来一直被认为在儿童时期的狭窄年龄范围之外是不可能的，但正如芝加哥大学的研究表明，一些成年人可以接受训练（尽管没有达到拥有 ”真正“完美音调的人那么高的水平）。

现在，你可能会问，为什么要费心学习一堆与职业无关的东西？当我忙着跟上快速变化的职场要求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涉足单纯的爱好？

首先，我可能会建议，学习像唱歌或绘画这样的东西看上去对你的工作没有帮助，但这一点并不清楚，至少不是立即就能判断的。

学习是对工作压力的一种有效反应。通过扩大一个人的自我意识，可能使我们具备新的能力，学习成为一种 ”压力缓冲“。

克劳德·香农，这位杰出的麻省理工学院才子，帮助发明了我们今天生活的数字世界，他投身于各种追求，从杂耍到诗歌到设计第一台可穿戴计算机。他的传记作者指出：”他一次又一次地追求那些可能会使其他人感到尴尬的项目，从事那些似乎微不足道或不重要的问题，然后设法从中获得突破。”

定期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在这个历史时刻，感觉就像是一种生活实践。从某种意义上说，技术变革的快速步伐把我们都变成了 ”永远的新手“，总是在学习的斜坡上，我们的知识不断需要升级，就像我们的手机也需要不断升级。很少有人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一个终生的工艺上。即使我们保持同样的工作，所需的技能也会改变。我们越是愿意成为勇敢的初学者，就越是如此。正如IT巨头Infosys的总裁拉维·库马尔所描述的那样。“你必须学会学习，学会忘却，学会重新学习。”。

第二，这对你有好处。我并不是说只有唱歌、画画或冲浪这些事情本身对你有好处（尽管它们是有好处的）。我的意思是，技能学习本身对你就有好处。

一位钢琴教师正在进行远程授课。

学打航海结还是做陶器，学什么几乎不重要。学习新的和具有挑战性的东西，特别是与一个团体一起学习，已经证明对大脑这个“寻求新奇的机器”有好处。因为新奇的事物本身似乎就能触发学习过程，学习各种新事物可能会更好。一项研究让58至86岁的成年人同时参加多种课程，从西班牙语到音乐创作到绘画，仅仅几个月后，学习者不仅在西班牙语或绘画方面有所提高，而且在一系列的认知测试中也有进步。他们的大脑中的里程表年轻了大约30年，在测试中比没有参加课程的对照组做得更好。

他们在其他方面也发生了变化：他们感到更有信心，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惊喜，而且在研究结束后他们还经常聚在一起。

技能学习似乎是相辅相成的，不仅仅是关于技能本身。一项针对上过游泳课的幼儿的研究发现了游泳之外的好处。游泳者在其他一些身体测试中表现得更好，如抓握或手眼协调，比非游泳者更好。即使考虑到社会经济地位等因素，他们在阅读和数学推理测试中也比非游泳者做得更好。

许多这些研究或建议都是面向儿童的。例如，认为国际象棋可以提高儿童的注意力和集中力，加强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激发他们的创造性思维。但我相信，每当有什么东西被吹捧为对儿童有益时，对成年人应该更有好处，部分原因是我们认为成年人不再需要这些好处。

对于普遍存在的 “智能手机成瘾症”来说，还有什么比在棋盘上的64个格子里燃烧你的眼力和大脑，试图分析几乎无穷无尽的移动和反移动更好的补救措施呢？

学习新技能也会改变你的思维方式或看世界的方式。学习唱歌改变了你听音乐的方式，而学习绘画则是对人类视觉系统的一个引人注目的改善。学习焊接是一个物理学和冶金学的速成课程。你学会了冲浪，突然发现自己对潮汐表和风暴系统以及海浪的流体力学感兴趣。通过学习，你的世界变得更大了。

最后，如果人类似乎渴望新奇，而新奇有助于我们学习，那么学习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掌握如何更好地处理未来的新奇事物。“比起其他任何动物，我们人类更依赖于我们的学习能力。心理学家Alison Gopnik指出。“我们的大脑和强大的学习能力在进化，最重要的是为了应对变化。” 我们总是在无能和掌握的小时刻之间翻来覆去。

有时，我们可以阅读一本书或观看一个教学视频。有时，我们只需要投入进去。